债权人债务人骗取保证人担保行为无效
【基本案情】2016年3月，司蒙蒙向胡圣义多次借款。2016年8月，两人结算累计借款90万元，由司蒙蒙重新出具一张90万元的借条。胡、司两人均没有告知徐国建、高远两人的情况下，骗取徐、高两人在该90万元借条上签名作为保证人。后胡圣义起诉司蒙蒙、徐国建、高远，泗洪县人民法院一审判决司蒙蒙承担偿还责任，徐国建、高远承担保证责任。
一审判决后，徐国建、高远委托江苏可行律师事务所陈永林律师主办该案。
经过充分分析案情，承办律师拟定如下上诉方案。
【上诉思路】根据法律规定，保证人承担保证责任的前提是保证合同真实有效。而本案中形式上的保证人徐国建、高远并不知道该借条上90万元借款上胡、司二人之前借款的结算行为。徐国建、高远根据90万元借条书写格式错误的认为该90万元借条是一次新的借款行为，而事实并非如此。因此，徐国建、高远不承担90万元借款的保证责任。
2018年1月24日，宿迁市中级人民法院经过审理后全部支持了代理律师的上诉观点，判决改判徐国建、高远不承担保证责任。
江苏省宿迁市中级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决 书
（2017）苏13民终4141号
上诉人（原审被告）：徐国建，男，1988年2月14日出生，汉族，住安徽省明光市。
上诉人（原审被告）：高远，男，1988年1月1日出生，汉族，住安徽省明光市。
上诉人徐国建、高远共同委托诉讼代理人：陈永林，江苏可行律师事务所律师。
被上诉人（原审原告）:胡圣义，男，1972年8月2日出生，汉族，住泗洪县。
委托诉讼代理人：李刚，江苏多德律师事务所律师。
原审被告：司蒙蒙，男，1988年10月10日出生，汉族，住泗洪县。
原审被告：朱菊，女，1988年7月23日出生，汉族，住泗洪县。
上诉人徐国建、高远因与被上诉人胡圣义及原审被告司蒙蒙、朱菊民间借贷纠纷一案，不服江苏省泗洪县人民法院（2017）苏1324民初539号民事判决，向本院提起上诉。本院于2017年10月27日立案受理后，依法组成合议庭进行了审理。本案现已审理终结。
上诉人徐国建、高远上诉请求：撤销一审判决第二项，改判驳回被上诉人对上诉人的诉讼请求。事实和理由：一审判决上诉人承担保证责任没有事实和法律依据。被上诉人胡圣义隐瞒案件真实情况，构成虚假诉讼。1.根据合同法规定，作为主合同的借款合同成立并生效是保证人承担保证责任的第一条件。被上诉人在本案中有前后矛盾的两次自认。第一次是自认90万元借款是一次新的借款行为，本金90万元，月息叁分，借期三个月，借款人是司蒙蒙，保证人是徐国建、高远。第二次自认是在一审第二次开庭更换了代理律师后，自认该90万元借条不是新的借款行为，而是与司蒙蒙对之前有关借款行为的结算。无论被上诉人的哪一次自认是客观真实的，至少被上诉人存在虚假诉讼行为。并且，根据被上诉人的第二次自认，90万元借款资金并未在签订借条后交付给借款人司蒙蒙，即该笔借款并非是司蒙蒙个人新的借款行为，而是针对之前陈可可、司蒙蒙、王磊、胡永等人的借款和担保行为的结算。可以看出以上数笔借款的借款人和保证人都不是本案的两保证人，本案的两个保证人与之前的借款没有法律上的利害关系，因此，保证人对该笔90万元借款不承担保证责任。2.根据法律规定，保证人对90万元借条所载明的债务形成过程是否知道或者应当知道，是保证人承担保证责任的前提条件。胡圣义和司蒙蒙都没有告知徐国建和高远该90万元借条是针对之前陈可可、司蒙蒙、王磊、胡永等人的借款结算而来。徐国建和高远不知道司蒙蒙的旧贷，如果90万元是新贷，则可以为司蒙蒙获取90万元现金，亦可能为司蒙蒙创造盈利，签名作保风险不大。保证人在新贷上签名作保符合交易习惯。但新贷偿还或消灭旧贷，则无法为司蒙蒙获取资金，况且新贷消灭的旧贷也不是为本案两保证人消灭自己之前的借贷或保证法律义务。根据法律规定，主合同当事人双方协议以新贷偿还旧贷，除保证人知道或应当知道的外，保证人不承担民事责任。新贷与旧贷系同一保证人的，不适用此规定。因此，上诉人不承担保证责任。3.本案的举证责任应当由被上诉人承担。被上诉人如果请求债务人司蒙蒙承担借款偿还责任，应当证明司蒙蒙仍然没有偿清借款本金或利息。一审认定司蒙蒙仍然存在57万元借款没有偿还。保证人对此不发表意见。被上诉人如果请求两保证人承担保证责任，则应当举证证实两保证人知道或应当知道90万元借条形成的真实情况，且两保证人在知道后依然同意签名作保。被上诉人没有证据证明。反之，从90万元借条书写的格式上看，完全可以认为是一次新的借款行为。根据借款交易习惯，该借条原件持有在债权人胡圣义手中，借款资金的交付或不交付只有司蒙蒙知道。两保证人签名后不可能及时知道90万元借款资金是否已经实际交付给司蒙蒙。所以，一审判决徐国建、高远对资金不知情的债务结算承担保证责任，没有事实和法律依据。
被上诉人胡圣义辩称，1.本案不构成虚假诉讼。涉案的借条形成时间为2016年8月20日，这张借条是和司蒙蒙及担保人对之前数笔借款进行结算形成的，是涉案人的真实意思表示，并非上诉人所称的新发生的借贷关系，这在一审中已经查明。2.上诉人在借条上作为担保人签名，也没有约定是何种担保，视为连带担保，而且在担保的过程中从来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也没有通过法律形式撤销自己的担保行为，现在上诉人不承认担保责任，以此想达到免除承担担保责任的目的没有事实和法律依据。3.上诉人认为本案应当由被上诉人举证证明借款人司蒙蒙仍然没有清偿借款本金及利息，不符合举证规则，举证责任应当由原审被告司蒙蒙承担，否则由上诉人承担不利于自己法律后果。4.涉案借款金额为90万元，后因为清偿部分款项，借款金额变为57万元，并没有增加上诉人的担保负担，所以被上诉人是实事求是进行诉讼的。
胡圣义向一审法院起诉请求：1.判令司蒙蒙、朱菊共同偿还借款本金57万元及利息（从2016年8月20日起，按照年利率24%计算至实际还清为止）；2.徐国建、高远对上述债务承担连带担保责任。
一审法院认定事实：2016年3月起，司蒙蒙因经营需要与胡圣义发生多次借贷关系。同年8月20日，司蒙蒙向胡圣义出具90万元的借条一张，徐国建、高远在借条上签名提供担保。2017年1月8日，司蒙蒙向胡圣义出具欠条一份，载明：今欠胡圣义现金人民币57万元整，保证于2017年2月25日前还15万元；3月25日前还15万元；4月25日前还16万元；余款11万元于2017年5月25日还清，如不按期还款，本人自愿负担每日支付违约金3000元，直至余款付清为止等内容。2017年1月18日，司蒙蒙再次向胡圣义出具承诺书一份，承诺于2017年2月30日前归还10万元；3月30日前归还15万元；4月30前归还11万元；5月30日前归还10万元；6月30日前归还11万元等内容。
一审法院认为：本案争议焦点是1.司蒙蒙于2016年8月20日向胡圣义出具的90万元借条是之前借款结算条据还是新的借据；2.徐国建、高远应否承担保证责任。关于第一个争议焦点，胡圣义称是双方对之前借款结算后的结算条据；司蒙蒙辩称，该借条是其在2016年8月20日向胡圣义借款90万元时出具的借据，但胡圣义未交付出借款项，其也未收回该借条。司蒙蒙对其辩解并未提供证据予以证实；司蒙蒙作为智力正常且从事经营之人，其应知出具借条的法律后果，而其辩称在胡圣义未交付出借款项的情况下即出具借条，后亦未收回借条，显然不符常理；尤其是在此之后，司蒙蒙完全有充足的时间与胡圣义进行结算，其非但没有结算，而又先后两次作出还款的书面承诺，更有悖于常理。因此司蒙蒙的辩解，不予采信。结合司蒙蒙与胡圣义在2016年8月20日之前曾有多笔借贷关系的情况，应该认定司蒙蒙于2016年8月20日向胡圣义出具90万元的借条是之前借款结算条据。关于第二争议焦点，担保法第十九条规定：当事人对保证方式没有约定或者约定不明确的，按照连带责任保证承担保证责任。虽然司蒙蒙于2016年8月20日向胡圣义出具90万元的借条是对之前借款的结算，但徐国建、高远在该借条上以担保人身份签名，且未约定保证方式，故仍应按照连带责任保证承担保证责任。综上，双方之间民间借贷关系及担保合同均合法有效。司蒙蒙未在约定期限内偿还借款，属违约行为，应承担继续履行的责任；徐国建、高远应按照连带责任保证承担保证责任，其在承担保证责任后，有权向司蒙蒙追偿。该笔借款发生在司蒙蒙、朱菊夫妻关系存续期间，应为司蒙蒙、朱菊夫妻共同债务，司蒙蒙、朱菊应承担共同偿还责任。胡圣义与司蒙蒙约定的利率过高，现胡圣义主张按照年利率24%计算利息，不违反法律规定，予以支持。据此，一审法院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第九十条，《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一百零七条、第二百零六条、第二百一十一条，《中华人民共和国担保法》第十八条、第十九条、第二十一条、第三十一条，《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民间借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第二十六条、第二十九条，《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若干问题的解释（二）》第二十四条，《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四十四条之规定，判决：一、司蒙蒙、朱菊偿还胡圣义570000元及利息（按照年利率24%，自2016年8月21日起计算至实际履行之日止）；二、徐国建、高远对上述款项承担连带偿还责任；徐国建、高远在承担保证责任后，有权向司蒙蒙追偿。上述两项于判决生效后10日内履行完毕。案件受理费9800元，保全费用3370元，合计13170元，由司蒙蒙、朱菊、徐国建、高远负担。
本案二审中，双方当事人均未提供新证据。
本案二审查明事实与一审一致，对一审查明的事实依法予以确认；其中2016年8月20日的借条内容为：“借条今借到胡圣义现金人民币玖拾万元整￥900000整，借期三个月，月息叁分……借款人：司蒙蒙担保人：徐国建担保人：高远”。
本案二审的争议焦点为：上诉人徐国建、高远是否应当对涉案债务承担保证责任。
本院认为，上诉人徐国建、高远不应对涉案债务承担保证责任。《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担保法〉若干问题的解释》第三十九条的规定“主合同当事人双方协议以新贷偿还旧贷，除保证人知道或者应当知道的外，保证人不承担民事责任。新贷与旧贷系同一保证人的，不适用前款的规定”。本案中，胡圣义主张涉案90万元借条系其与司蒙蒙之前多笔借款结算后形成，但借条的内容却为“今借到胡圣义现金人民币玖拾万元整……”，在徐国建、高远否认提供担保时其二人对胡圣义与司蒙蒙之间的结算行为明知或应当知道的情况下，应由胡圣义对其二人知道或应当知道涉案借条载明的90万元系结算而来仍提供担保承担相应的举证责任。现胡圣义未能提供证据证明徐国建、高远对结算行为知道或者应当知道，也未能提供证据证明徐国建、高远系之前借款的保证人；另司蒙蒙在一审中称该90万元是一笔新的借款而非之前借款结算而来，即司蒙蒙也不存在将结算行为向徐国建、高远告知的可能；故徐国建、高远依法对涉案债务不承担保证责任。
综上，上诉人的请求有事实和法律依据，本院依法予以支持。一审判决适用法律部分错误，本院依法予以纠正。依照《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担保法〉若干问题的解释》第三十九、《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七十条第一款第二项的规定，判决如下
一、撤销江苏省泗洪县人民法院（2017）苏1324民初539号民事判决；
二、原审被告司蒙蒙、朱菊于本判决发生法律效力之日起十日内偿还被上诉人胡圣义借款570000元及利息（按照年利率24%，自2016年8月21日起计算至实际履行之日止）；
三、驳回被上诉人胡圣义的一审其他诉讼请求。
一审案件受理费9800元，保全费3370元，合计13170元，由原审被告司蒙蒙、朱菊负担；二审案件受理费9800元，由被上诉人胡圣义负担4900元，由原审被告司蒙蒙、朱菊负担4900元。
审判长 陈加宽
审判员 严广亮
审判员 刘路路
二〇一八年一月二十四日
书记员 王 玉
附录法律条文
《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担保法〉若干问题的解释》
第三十九条主合同当事人双方协议以新贷偿还旧贷，除保证人知道或者应当知道的外，保证人不承担民事责任。
新贷与旧贷系同一保证人的，不适用前款的规定
《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
第一百七十条第二审人民法院对上诉案件，经过审理，按照下列情形，分别处理：
（一）原判决、裁定认定事实清楚，适用法律正确的，以判决、裁定方式驳回上诉，维持原判决、裁定；
（二）原判决、裁定认定事实错误或者适用法律错误的，以判决、裁定方式依法改判、撤销或者变更；
（三）原判决认定基本事实不清的，裁定撤销原判决，发回原审人民法院重审，或者查清事实后改判；
（四）原判决遗漏当事人或者违法缺席判决等严重违反法定程序的，裁定撤销原判决，发回原审人民法院重审。原审人民法院对发回重审的案件作出判决后，当事人提起上诉的，第二审人民法院不得再次发回重审。